“少装蒜!你一个混江湖的,哪怕没接过大单子,总该听说这些个商贾巨富,还有那些个名门望族,都是如何支付巨额钱款吧?”
假牛鼻子眼睛倏地瞪圆,随即脸“腾”的一红,嘴半张着没出声。
这些事,他还真不知道!
更要命的是,他出走半生,口袋别说一千两了,连掏出十两都费劲儿!
张月旬看出他的窘迫,好心道:“行吧行吧,把你全部家当都拿出来,不够的,给我打一张欠条!”
“我……”
见他还要再说点什么,张月旬失去了耐心,抡起拳头,“再说一句废话,我要你好看!”
假牛鼻子红着眼,哭着鼻子掏出了全身值当的玩意,满打满算也就七两,这还差九百九十三两,他强忍着泪水写了张借条。
张月旬让他割开手指用血摁手印。
“这样,哪怕是你死了,做了孤魂野鬼还是下阴曹地府,我都能追你要债!恭喜你,你这辈子活得可有盼头咯。”
假牛鼻子一听,心如死灰。钱没赚到反倒把自己一辈子赔进去了,悔之晚矣!
自作孽,天不收,她张月旬收!
张月旬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,更不会同情他,收好借条,她平静地看向谢有财和楚侑天。
“就差你们了。”
“汇票,我给你汇票!”
谢有财赶紧让管家去账房取汇票来,又亲自写下可以取款的票号分号和取款暗号,同时交到张月旬手中。
张月旬眼角的细纹都快笑裂了,“就差你了,师父——”
“一千两白银?”
“给黄金,我也要。”
“一千两白银,合六十二斤半。”楚侑天说,“你觉得,我身上能有地方藏这么重的银子?”
张月旬单手叉腰,“什么意思?不想给?”
“银子重,搬不动。”
“那你汇票、借条,二选一!”
楚侑天选了借条,汇票他有,但不想给,若真让她去取了钱,朝廷的人怕是要追来了。虽说借条也有些麻烦,相较前者,他更乐意选择后者。
“那你早说打借条嘛,那么多废话干嘛?”张月旬下巴微微一抬,“摁手印,摁手印!割手指!”
楚侑天照做,一摁下手印,他迅速收手。
但速度再快,也快不过张月旬的眼睛,她看见了!
他的手竟然一瞬间自动愈合,完好无缺?!
人做不到这种程度,妖,或是鬼怪才能!
张月旬眉头拧成疙瘩,眼神里探究的光忽地散去,嘴角向下一撇。
那也不对劲儿,他对驱邪符没反应,应该不是妖或者鬼怪之类的。
她一边想一边无意识地摸了摸下巴。
楚侑天见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,猜想她应当是察觉到他伤口快速愈合一事,他依然气定神闲,把话题岔开,“这借条,不满意?”
张月旬闻声收回思绪,点评了一句:“字写得真丑!”
楚侑天:“……”
“大、大师,”谢有财见她敢对师父大言不惭,尴尬一笑,“钱你也收了,事儿总该可以办了吧?”
“当然……”
张月旬等谢有财露出欣喜之色,又补上后半句:“不着急!”
“啊?这么多恶鬼盘旋在上空,还不着急?”
“它们又闯不进来,着啥急?”张月旬抱臂,“时间很充足,我们先聊一聊你过世的夫人,区必庄区娘子。”
谢有财瞳孔猛地一缩,“这有什么可聊的?”
“聊的可就多了,”张月旬绕到他身后,贴上一张真话符,“比如你和她是如何相识,成亲之后又如何,以及怎么过世的,但在你回答之前,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说前边来的那个老道进六甲屋找谢小姐谈话,然后谢小姐发疯,接着老道死得诡异又蹊跷,是这样吧?”
“是啊。”
张月旬顿了顿,真话符没反应?
坏了?
她不信邪,撕下来给假牛鼻子贴上,“你是张家传人?”
“我不是,我只是一个混吃混喝、招摇撞骗的假道士。”
没坏啊,挺好用的!
张月旬又把真话符撕下,贴在谢有财身后,“你再说一次,前边那个老道做了什么?”
“他提出见一见安音,说是要问一些话,我就把他带去六甲屋。他问安音近来可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,安音说它一直在六甲屋外跑来跑去,还会敲门,让安音给它开门,安音没搭理它,它就会暴怒砸门。”
“说下去。”
“之后他问安音有没有见过它长什么样子,安音突然发疯,不知道怎么回事,我晕了过去,再醒来,已经是第二天了,道长也失踪了,后来尸体掉在谢家门口。”
听完谢有财的话,张月旬“嘶”的一声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到底怎么个事儿?
谢安音和谢有财两个人说的都是真话,但,说法却两模两样!
“你怎么看?”
张月旬苦思不得其解,决定采取“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”战略,问一问这小白脸的看法。
往常那个人在场,她都是和那个人有商有量,现在也只能……唉,先勉强拿小白脸凑个数吧。
楚侑天轻笑一声,“不是说要我别瞎指……”
“打住,”张月旬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,“我现在问的你对这件事的看法,不是要你翻旧账。”
“好。你应该也能看出来,他们都没说谎。”
“废话嘛这不是?”
楚侑天一脸平静,“那么,造成他们说法出现偏差的原因是什么?”
“还是废……”张月旬突然灵光乍现,“记忆!他们的记忆被人篡改过,所以他们说出来的,也是他们记得的事情,真话符自然不会起作用。”
说到这,她“啧”了一声,拢了一下额间稀碎的散发,“这么快就想到了,我可真是个天才!”
楚侑天叹气,“你高兴得太早了。”
张月旬却是抬手道:“扫兴的话别说!”
楚侑天:“……”让她高兴去吧。
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张月寻一瞬间就恢复了正经样儿,篡改谢有财和谢安音记忆的名单,张月旬想到了两个。
一个是诡妖,一个是区必庄。
诡妖神秘莫测,线索不好找,先从区必庄这条线下手吧。
想到这儿,张月旬把话题重新拉回区必庄身上,“谢老爷,该说说你和区娘子的事儿了。”
“这个……”
谢有财一次次欲言又止。
“干嘛?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?”
谢有财摇头,点头,摇头,点头……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失控了。
“我、我和她……咦!呜!”
他突然浑身抽搐不止,张月旬刚要抬手扶住他,却不料他两眼一黑,晕了过去。
倒下的瞬间,张月旬手疾眼快地接住他,将他平稳地放倒在地。
她试了试他的鼻息,没了?
张月旬吓得不轻,又试了试他的脉搏,还跳着呢!再检查胸口的心脏,也跳着,都没问题!
等等。
张月旬发现了不对劲儿,手从谢有财右胸口滑到左胸口,这里居然还有一颗心脏?他有两颗心脏?